日本藏王温泉村电 — 阿什丽·黄（Ashley Huang）在网上看过这样的照片：在日本北部的某处山区，由冰雪自然形成的宛如哥斯拉的大怪兽将针叶树包裹得严严实实。那些照片让她看得如痴如醉。

上个月，她和朋友林怡欣（Yi-Hsien Lin，音译）从台湾来到了山形县（Yamagata Prefecture）的藏王温泉村（Zao Onsen），以便近距离观看那些由雪形成的景观。

藏王山（Mount Zao）是一处偏远的滑雪胜地，海拔大约 1.6 千米。近年来，越来越多的亚洲游客慕名前来，要来此地看“雪怪”（juhyo）。而我就是在排队乘缆车登山的时候遇见她俩的。

但问题在于，我们分乘两辆缆车历时 30 分钟登上山顶，忍着刺骨的寒意出来看风景，可实际所见未免叫人大失所望。

跟网上的照片相比，眼前由冰雪形成的物体俨然是缩小的版本。雄伟壮观的“怪兽”是看不到的了，细长的树上披的是一团团的雪！

“远远够不上我的期待。”在回到缆车站里面的咖啡馆后，黄女士说道，“我觉得就只是冰挂在树上而已。真是搞不懂别人为什么要把它们称作‘雪怪’。”

那些“雪怪”之所以会“无精打采”，从近的来说，是因为前几天天气反常的变暖，再加上下雨的缘故。但从长远的角度看，科学家认为是气候变化造成的影响。

就研究人员跟踪到的情况来看，由于气温变暖，导致雪融化得越来越早，而且受影响的海拔也越来越高，所以无论是从覆盖面积还是从存在的季节长度而言，“雪怪”的情况都在不断恶化。

针叶树同时还受到会吞食针叶的飞蛾的摧残，而在过去的五年，有一种小蠹虫还杀死了原本健康的针叶树。

一般情况下，“雪怪”的形成需要满足精确的条件。

西伯利亚吹来的干冷西风越过日本海后，生成了一堆堆会降下过冷雨水的乌云，而那些雨水最终会在日本东北部的针叶树上结冰。

结了冰的树再披上厚厚的雪，就变成了一大群可怕的雪人。

追溯回 20 世纪初，科学家发现北至北海道（Hokkaido，日本最北端的岛屿），南至东京西北方向大约 150 英里（约 241 公里）外的长野（Nagano，1998 年冬季奥运会举办城市），都可看到“雪怪”的身影。

而到了今天，日本能看到“雪怪”的最南端是东京以北大约 230 英里（约 370 公里）的山形县。

山形大学（Yamagata University）的地球化学教授柳泽史孝（Fumitaka Yanagisawa，音译）是研究雪怪的专家，据他透露，山形县 12 月至次年 3 月的平均气温自 1910 年以来上升了大约 2 摄氏度。

“我非常担心温室效应。”柳泽博士表示，“到了这个世纪末，‘雪怪’就会从地球上消失。”

由于针叶树死去了一些，为恢复至原来的数量，当地的林业局过去三年一直在山顶附近播种。然而去年春天，林业局的工作人员用铁丝网将播下的种子盖好后，还没等到发芽，种子就全给啮齿类动物吃光了。

山形县林业局（Yamagata District Forest Office）局长西川秋吉（Akiyoshi Nishikawa，音译）表示，林业局未来还会尝试种植树苗，从山麓一路种到山顶。

藏王温泉村“雪怪”的图片被分享到 Instagram 等社交媒体上后大受网友的追捧，大约在五年前，来自台湾、泰国、菲律宾和新加坡的游客开始蜂拥而至，于是村里面建了一些旅馆、酒店和温泉浴室来招待客人。

但是，当地的旅游局官员越来越担心游客会乘兴而来，败兴而归。

“以前大多数人来这里是为了滑雪，但近年来很多人是来看‘雪怪’的。”藏王缆车的主管岛贯秀夫（Hideo Shimanuki，音译）说道，“若是没了‘雪怪’，我们的生意会一落千丈。”

去年冬天，大约有 77000 名游客乘坐了藏王缆车，而三年前这一数字是 47000。

“我是来滑雪和看‘雪怪’的。”39 岁的新加坡学术导师达瑞斯·谭（Darius Tan）说道，“它们都在我的人生目标清单上。”说这话时他正坐在缆车咖啡馆中休息。

稀稀疏疏覆盖着冰雪的树木，他说，“并不是我所盼望的。”

天气若是好，那些覆盖着冰雪的树木看上去也还算壮美，但在以巨大‘雪怪’海报为墙饰的藏王温泉旅游协会（Zao Onsen Tourism Association）会所，协会主席兼酒店业主的伊东八右卫门（Hachiemon Ito，音译）承认，游客在山上看到的‘雪怪’很是稀疏凌乱。

“你今天看到的，这要在以前，我们不会用‘雪怪’这个词去形容。”伊东八右卫门说道。“过去的‘雪怪’要漂亮很多。”

他表示，藏王温泉村希望能用温泉酒店和当地美食吸引客人，也希望能招揽到那些本国不怎么下雪的游客。它们都是当地人赖以生存的生意。

温泉村显然意识到了气候变化所造成的影响，其中一个迹象就是，我们入住的酒店每间房都只开了一台取暖器，另一台取暖器上挂着一个标牌，上面写着：由于全球变暖，酒店业主正在努力节约能源。

晚上我们又去乘了趟缆车，而这次我们终于见识到了‘雪怪’的魔力。缆车安静地在银装素裹的树木上方往山上行驶，一开始，我们还以为自己置身于迪士尼乐园，正穿梭在计算机生成的景观当中呢！

但是随着缆车越升越高，在一辆大型推土机（护送游客近距离游览）的头灯的照射下，我看到山的那边隐隐现出了一些形如生物的粗笨物体。

虽然白天我们都很失望，不过我们还是看到了如下‘雪怪’：一位身披白色长袍、头戴鹿角树冠的身材丰满的女王，以及一头霸王龙。

当天的早些时候，我们遇见了一对来自东京郊外埼玉市的退休夫妇，他们来这里作两日游，为的就是看‘雪怪’。

71 岁的川西惠子（Keiko Kawanishi，音译）60 年前来过藏王温泉村旅游，那次的见闻让她至今记忆犹新，于是她希望她 74 岁的丈夫和弘（Kazuhiro，音译）也来看看。

“当时我从山顶一路滑到山脚。”她回忆道，“沿途的‘雪怪’都非常厚实。”

那种景象我是无缘得见了，但不妨碍我在脑海中畅想一番。